最近很流行把主角生活搞砸的電影
搞不好之後會成為新一波的電影類型?
關於抓狂美術館
要談得太多了
抓取幾個導演要談的議題:
(1)你對人信任還是不信任呢?
克里斯歆(美術館館長)這一連串的災難
起源於他對人的信任,
在車站眾多冷漠的人潮中
他選擇去「幫助」迎面而來的呼救
但到頭來卻讓自己的錢包和手機(還有鈕扣)被扒
電影中美術館內放置「信任遊戲」也是如此
當入口的一開始,要你選「你相信人類嗎」?多數的人(連同克里斯歆他的兩個女兒)都選擇「信任」
但進去後,第一關便是「請把你的手機和錢包放在前面的方框裡」
我超級愛這種直搗人性最虛偽的表面
狠狠的打了你我一臉
他探討了人類在表象秩序下的那層不安感
導演狠狠的撕開那層皮,直視我們脆弱的心
還有克里斯歆在與下屬像屁孩似的討論如何報復
但到了真正要行動的那一刻
他們彼此都以為是對方要行動
這時克里斯歆才詢問屬下「我之後再公司可以信任你嗎」道盡了真正在面臨選擇時,人往往都是保護自己的,哪來那種嘻笑或兄弟之情
還有克里斯歆和藝文記者安在派對後做愛
完事後安的一句無心的「你把保險套拿過來吧!我幫你丟」
克里斯歆從中萌生出不信任感
若克里斯歆把保險套給安(信任的表現),安極有可能會拿他大作文章(畢竟她是記者,可以說一個美術館長利用派對機會強暴她,藉此敲詐勒索)
但若不信任她,便會破壞他和安的關係(就像他的反應一樣)
在看中導演好像也一直問我們: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什麼?現任還是不信任?
(2)對社會弱勢的鄙視
克里斯歆根據手機定位追蹤到一棟貧民窟大樓
潛意識認為那整棟樓都是貧困的,都會「偷錢」
他覺得像他這種「算是半個公眾人物」這種「有頭有臉的人」不該幹這種事
不該拋頭露面,更不該被逮到(階級的心態)
因這這個階級心態
他潛意識的認為「這棟大樓住的所有人都會對他不利」而感到害怕
這種害怕的來源便是出自於鄙視(自認為與他們不同,比他們高上,所以認為他們會討厭或掠奪你)
對於小男孩的控訴,克里斯歆一開始也打算採取冷處理
想要打發這個小孩子
但小孩子惱人的咒罵聲(對於中產階級來說,貧困的左翼呼聲就好像小孩惱人的咒罵聲)持續不斷
到後來克里斯歆終於受不了,出了手卻失手把小男孩推落樓梯,
這一幕十分精采
樓梯象徵「階級」
把小男孩推落樓梯象徵「把無辜的人推向社會的最底端」
我們有千千萬萬個理由(好吵,沒有秩序、不安寧等)
卻還是對一個無辜受害的人做出這樣的事
這種醜態就好像我們現在在處理面對的每一個社會問題的態度
拉遠來看,正確的價值觀就是要「護弱」、「濟貧」
但他鏡頭拉近,當他影響到你的生活時
我們卻可以有千萬種藉口去掩飾我們對於這個社會的冷血和冷漠
充斥著愛與謊言的藉口滿滿皆是
瑞典堪稱是社會福利最好的國家,整部電影卻一直不時聚焦在路旁的乞丐上
甚至到了電影中段,克里斯歆要個乞丐幫忙看東西
身為觀眾的我們竟然會不由自主的推測劇情「乞丐會不會把東西拿走」
這下導演便要透過這一幕觀眾猜想來打臉觀眾:「我們這樣的行為豈不也是對於社會弱勢有所批判」
還有克里斯歆賞女乞丐吃東西的樣子
女乞丐在聽到克里斯歆要請他之後,竟然口氣不太好的直接說「我要雞肉巧巴達」,還加碼「不要加洋蔥」
克里斯歆(甚至你我)當下的反應是什麼?應該是「我請你吃東西就不錯了,你還選?還挑!?」
這種上對下的觀念正暴露了我們心中對於階級性的存在
階級就像階梯,在片中一直出現,對於社會弱勢,我們始終是用一種「他們要被憐憫,他們好可憐」的態度
殊不知一旦他們沒有我們預期的反應(如片中那位女乞丐),我們竟然反而會生氣,
無形之中自大與驕傲便浮現出來
導演要諷刺的便是這些
(3)關於藝術、懂藝術及假掰的情境
導演撕破虛偽的表徵還有這一道(我覺得最精彩的地方)
從一開始女記者「安」準備了非常專業的問題要訪問克里斯歆
但克里斯歆或許沒睡飽(或許不懂),隨便胡答了一番
然後在講完後詢問記者(如同教授一樣)「這樣你懂了嗎?」
安看起來就是不懂的樣子,卻因為被迫要覺得「懂」,被迫覺得「有大師解釋我應該要懂」,或是「我不該質疑大師」這種權威感,而說他懂
話說回來,克里斯歆倒也不是說錯,
他提到「就像你現在把你的包包放在我們美術館好了,它可以變成藝術嗎?」
這種尖銳的問題其實是導演要詢問觀影者的我們
我們在看每一個藝術品時,難道都不曾有這樣的疑問在嗎?
而當有這樣的疑問時,我們首先質疑的是什麼?對,就是自己,會覺得「是自己太沒有藝術性了」,「是我不懂啦!」
或是就算自己覺得那不算是藝術,可是卻不好意思搓破
當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在時,一層社會的秩序便形成
這在之後的晚宴那一幕上更加明顯
我們看到一隻演猩猩的動作演員像是以「行動藝術」來到晚宴現場
帶給大家一場實境秀
僅管大家有些不舒服,卻因為一種「這是藝術」的氛圍而沒人阻止(在猩猩演員第一次把餐巾放到男性頭上,又故意把水杯打破),
這個被打擾的男性受不了而展現出自己的本性→生氣、離席
但現場的來賓卻不為所動
一直到演員學猩猩爬上桌,先聞聞女賓客的頭髮,然後強拉她,把她壓在地上要非禮她
這時才有第一個男生衝過來阻止
然後「一群男生」才顯現出他們原本的本性→生氣
有趣的是當女生被聞或拉頭髮時,其實已經有呼救了
但現場的人卻礙於「尷尬」或「正應該是藝術」的心態,沒有一個人去搭救
我們常常遷就著社會眼光或某種「正確性」或「認同感」,而忽略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藝文界好像也是如此
我們在無形之中被這個社會剝奪了話語權
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與空間
好像進入美術館參觀就一定要「懂藝術」,
一定要「穿得怎麼樣」才可以「變成那個文化的人」
這種盲目的追求或理盲的政治正確其實實實在在的席捲了我們所有人
當我們靜下來想
這真的是我所想的嗎?還是只是盲目或不好意思開口呢?
(4)道德價值的正確性
片中安排了一個妥瑞氏症的中年男子
在聆聽克里斯歆的一場採訪中一直不斷口出穢言
起初人們還不以為意
但當他出穢言的聲響越來越大時
注意到大家第一時間的反應嗎?是想要把他「趕出去」(包括克里斯歆)
但這時妥瑞症的老婆表示了他的病況時
看看人們虛偽的樣子
每個人便裝作若無其事,甚至克里斯歆還很仁慈的表示「沒關係,你可以聽完全場,不用去任何地方」
這當中呈現出來道德的價值衝突
畢竟他一直罵髒話,確實讓聆聽者不舒服
那麼當一個弱勢的人影響到了全體利益,我們該犧牲他的權益嗎?
我們看到大夥兒是選擇包容
但最一開始我們卻展現出憤怒,厭惡
完全背離我們最後做出的決定
是否道德價值往往跟人性是互相衝突的兩極?
那當發生衝突時,我們該選擇道德價值犧牲掉自我?還是我們應該要忠於人性呢?
最後是事件的引爆點,也是館長克里斯歆「被請辭」的理由:他的新企畫上傳一部女幼兒乞丐楚楚可憐的走進他的新藝術作品--the square(方框)中
他原先這藝術品的意思是要表達「這個框內包含了信任和愛,任何走進這個方框內的人都有相同的權利和義務
但是宣傳部門卻「倒反」了這項宗旨,
將無助的小女孩走進方框內(求救)時「炸掉」
這一幕惹怒了所有的人
年輕人、長者、宗教家(意見領袖)
所有人都認為這樣子好像「極右主義」那種清場階級屠殺或是「對於最脆弱無助的人攻擊」
無疑的這達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反效果)
而群眾的反應更顯示一般人對於「弱者」有著相同的「悲憫之心」
但對比之前克里斯歆發生的事
不難看出導演更在此向大家闡述了一個道理-這種「大眾的善」真的是出自於內心嗎?還是出自於憤怒?
你們會憤怒,是否就隱藏了階級的不平等?是否就因為這樣破壞了人類之間的信任?但問題是存在人類之間原本的那種不信任感(放手機和錢包)始終都在啊
這種第二層諷刺和打臉不斷地出現在片中
令人看完不禁莞爾
另外全片運用了許多視角和象徵是值得玩味的
一開始小弟開著導演的特斯拉,衝撞到路面,鏡頭並沒有像一般的片一樣,拍攝車子撞路
而是長達30秒的時間特寫「撞車前-重車-撞車後」小弟的臉
這種「just show」的電影語言運用在鏡頭上別有一番風味
另外導演很常運用「視角」
又運用樓梯(驚悚片的最愛)來營造「階級」及「緊張」
樓梯在驚悚片或黑色電影中常被運用
用來製造懸疑及緊張感(高聳及未知的心態)
而本片常在樓梯中間俯拍或仰拍
有種令人抓狂暈眩的混亂感
樓梯由這種拍攝角度也像是一個個的「square」
究竟這個框框內是館長所說的愛與希望,還是背後的階級與冷漠呢?
另外在畫面中一個沙堆鎮的藝術品不經意被清潔工人破壞
牆上說著「這什麼都不是」,然後放了一堆沙堆
這樣對於藝術價值探討的諷刺,包括對於這個繁華浮世繪人類所建構出來的虛偽人性的諷刺(虛華的表象下從來就「什麼都沒有」)
也恰恰呼應到人們的內心
最後是安的家裡面竟然養了一隻愛藝術的猩猩(有點表現主義的fu)
除了與晚宴上演猩猩的演員對比起來諷刺之外
愛畫畫的猩猩本身就是極大的諷刺
我們是不是就好像只是那隻猩猩,猩猩也會畫畫阿!我們也會畫畫不是嗎?,我們不比猩猩還懂,或是更有人也可以吧他當作藝術?那麼這個界限到底是什麼?
階級一直存在
就算是人權高尚如瑞典般的國家也是
撕開表面的虛偽之後
我們都是只是安家裡面拿著畫筆,懂畫畫的猩猩罷了。